年5月4日晴
小院故事
外婆的齐肩马尾留了很多年，细细的一束，低低的垂在后脑勺上，不稍仔细便能看见稀疏的头发下肉色的头皮。
外婆的头发很少，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外婆剪掉了长发。
前两年偶然发现问她，她头都没抬的回应我，都剪了很久啦。
6岁到13岁之间，因为母亲做生意很忙，我都是跟着外婆生活的。
（小时候的我在外婆家三楼的天台上）
那时候外婆的房子就在现在阳湖镇元一大观银蝶门口马路的位置，那里有我一半的童年。
蝉叫的时候，我会约上小伙伴一起到新安江下游的树上去抓金龟子，然后用细细的棉线绑在它的背后，它飞起来的时候我抓着线的这一头，这种乐趣，我现在也不是太能理解。
总之那些年，我的衣服没有一天是干干净净回家的。外婆从来不说我，也许当时是说了的，但我也不甚记得了。
我只记得，每天回家都会有专门给我炒的一碗瘦肉。用芡粉勾过，鲜嫩的瘦肉。就着肉我呼哧呼哧就能吃下两碗饭。
（外婆素炒的瘦肉，除了肉还是肉）
13岁之前，我的暑假作业没有一次是按时完成的。
令我印象最深刻的是五年级的暑假，疯玩了快两个月。整日的挖蚯蚓钓鱼，抓青蛙钓龙虾，全是我现在碰都不敢碰的玩意儿。
用“上九天揽月，下五洋捉鳖”来形容当时的我也不为过，那时候外婆说我是山上捉下来的。
（围墙上的猫）
不难想到，那年暑假结束的头一天，我的结果有多惨痛。不管谁问我，我都面不改色的回答，作业早就做完了。晚上等外公外婆睡觉之后，关上房门，打开台灯。将窗前的书桌上所有杂七杂八的东西一怀捧开，摊开平整的暑假作业本。
那一晚，我喝了一大洋瓷缸的浓茶，依旧很困。到了下半夜，饿的发狠，吃了一整个雪梨。也许是因为更深露重气温凉，或许是情绪紧张进展慢。在天擦亮的时候，我吐了个底儿掉。
天彻底亮后，我看着即使写的龙飞凤舞都还没有写完的暑假作业本。我 次感觉到深深的后悔。
为什么开学前一个礼拜我还在折什么*星星？为什么开学前一个月我还天天去新安江边挖蚯蚓钓鱼跟邻居扔沙包？为什么刚刚放假的时候不把作业一股脑写完再玩呢？
好后悔啊……
不知道是不是被电视剧荼*的不轻，我也不甚明白我当时的脑回路。可能是想另辟蹊径博同情。据后来外婆说，我当时穿着白T恤白马裤跪在她的房门外。外公起得早，一推开门看见这景象着实吓的不轻。
后面发生的事，可以说是极其暴力了。外婆对于再过两小时我就要去学校带着暑假作业报道的现实情况有点措手不及。
本能的打了电话给我妈，我妈效率极高的做事风格也没有让所有人失望。十五分钟后便抵达战场，后面的暴力现场我就不多加赘述了。
但泪流满面的我看到了外婆眼里的后悔，在我妈走之后，她给我擦了好久的红花油，反复嘀咕的说，下次把作业写好再玩啊。然后中午给我炖了鸽子汤和红烧排骨，还有我 吃的四季豆。
我的外婆，最是刀子嘴豆腐心。每次我野的让她看不下去，她都会说，叫你妈把你带走。
13岁那年，我妈真的把我带走了。外婆哭了好久好久。
后来读了高中，上了大学，还没有现在这么忙。至少隔一段时间还能去外公外婆那一趟，每次饭桌上都会有，炖鸽子汤、红烧排骨、炒四季豆、葛粉圆子、炒杂酱、炖鲫鱼、红烧仔鸡，还有那碗素炒的，用芡粉勾过的，鲜嫩的瘦肉。
过年包的肉粽会放特别长的肉条，炒杂酱的时候会放特别多的肉丁，4、5月份的时候会炒一大锅的糯米饭。外婆对我的爱啊，从来都没说出来过。
（外婆炒的糯米饭最香）
而我对外婆的爱，好像都只是说说而已，下次我一定知道她是不是换了发型。胖了还是瘦了点，跟外公有没有斗嘴，最近腰酸不酸啊。下次我也一定不会，饭点才到，吃完就走。一定陪她多聊聊天。
（浴缸里的金鱼）
我们的外婆啊，都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的人。她不会说很多温暖的话，但她却 你。
今日作者
文字编辑/林纳
图片拍摄/林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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